红网时刻新闻记者 杨怡晴 朱丽萍 李长宏 宋美君 长沙报道
这是一座废弃的火车站,生锈的门锁、破碎的窗户、无人居住的单身宿舍,记录着它隐于时光的落寞与孤寂;这也是一座“存有生命”的火车站,人走之后,车站的花草树木仍然在合适的季节尽情绽放。而一旁的京广铁道,往往每隔数分钟就呼啸而过一列满载货物或旅客的火车。它们照旧存活、生长、延展。
暮云老街上,一座从民国时期走来的废弃火车站迎来了一些行色匆匆的游人,他们试图从破败中寻觅往日的荣光,也期待用镜头挖掘可能留存的美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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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抵达暮云火车站,一股陈旧的气息便裹着春雨的潮湿感扑面而来,门口一辆常年停放于此的洒水车正在滴滴答答地渗出水。
一位大哥十分热情地指路道:“从那边的‘出站口’可以直接进去。”
大哥自小就生活在暮云老街,他的家正对着暮云火车站。他说,在记忆中,90年代的火车站热闹非凡。当时盛行赶集,南来北往的小商贩纷纷来到这里,许多人就在车站门口坐地叫卖自己的商品。而更多的细节他已经遗忘,包括这座火车站是如何走向衰败。
暮云火车站始建于1937年,从这里呼啸而过的第一列火车是蒸汽机车。2016年6月30日火车站正式关停,当时它的服役时间已经长达79年。
一座废弃的火车站属于谁?
远道而来的自媒体人走入其中,他们往往携带着大包小包的器材拍摄无人在意的角落与布满灰尘的物件。对于常年生活在此的老居民来说,这构成了一种从未料想到的奇观——一座废弃火车站有什么好拍的?
长房内,曾悬挂着巨幅手绘“全国铁路示意图”墙体的下方,有人在此放置了一个小型鸡笼,一只母鸡和七八只小鸡仔生活其中。偶尔,小鸡仔会从鸡笼底下的缝隙中钻出来,啄食玉米粒和稻谷。
废弃之后,这里有时也承担“聚会场地”。从大厅中央散落的纸盘、食品袋、透明塑料壳可以推测出,某人曾经在此和朋友一起庆祝生日。那时,火车站或许迎来了关停以后久违的热闹和欢笑。
车站二楼挂着“娱乐室”金属牌的房间内,墙面上被人用粉笔潦草地留下了“到此一游”的痕迹……
无人维护的火车站徒留“熵增”一个选项,一切都将从有序走向混乱。
但衰败迹象在废弃之前已经出现——当乘车的旅客越来越少,经过此处的火车不再停靠,候车室破碎的窗户仅仅是用纸板草草填补,它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也有人没有随着火车站的拆除而离开。一位70多岁的老员工仍然住在车站左侧的员工宿舍,他从20多岁起就在这里工作,了解这位“老朋友”的一切细节。不出意料的话,他会在这里度过一生,不再离开。
居住在此的大哥坚信,再过两年,建设的东风就会吹到暮云老街。而这座服役79年的废弃老火车站是否会被彻底拆除,无人知晓。
伴着长株潭一体化的进程,地处长沙、株洲、湘潭三市融城中心地带的暮云迎来巨变。京广铁路、芙蓉南路、长株潭城际铁路穿境而过,暮云正高速驶向一个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共生的新未来。
离开时,淅淅沥沥的春雨暂告一段落,雨水洗刷去了附于外墙的薄灰,暮云火车站就静守于此。
正线全长2263千米的京广铁路线,北起北京丰台站,南至广州站,一路上有众多这样的小型火车站。伴随时代的高速发展,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摆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但正是这些不起眼的中转点,在沉默的岁月里将无数小镇连接至错综复杂的交通网络,每个人的生活与命运就是这样被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它们曾是小镇人民走出去的窗口,现在成为了交通方式变迁史上的一个节点。
火车站前坪,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想要从花坛中摘取一朵水仙花。他出生时,这已经是一座废弃火车站。这个空落落的火车站,再难牵动新暮云人的乡愁情绪,关于它的故事最终将无人谈论。
千万个“暮云火车站”沉默地完成自己的使命,悄无声息地消散于历史的烟云中。这是发展进程中不可避免的告别,可以怀念,无需惆怅。